有光

2020-10-01
作家
愛亞
關鍵字
活動攝影
插畫 / 王孟婷

在有光的時候,人、狗、貓、豹、桌子、樹、房子、石頭……都有影子,都有與自己身形相同的專屬於自己的影子。

光愈亮,影愈黑。

在黑黯的地方,太陽下或燈光底追著身形半天一天的影子,早就累癱收工休息去了,不休息不行呀,既便是微弱的月牙兒也有光,影子也得半秒都遲不得地速速貼現在身形之下,之旁。

在黑黯的地方,替代影子陪伴身形的東西叫靈。

靈不像影子那般張狂,靈安靜、無形、無色,就是身形或身形最聰明部分的大腦也看不見、不知感那靈。

靈也不像影能具備與身形相像的模樣,它是誰也無能看到的,誰都不知靈的外表。

胖子有時覺得自己過重,體格的碩大使身形移動困難,其實是體重壓迫著靈,逼使靈在身形之下艱辛蠕蠕。啊,並不是只有體重影響靈,更嚴厲的是身形深處一個叫「心」的東西,心位於心臟這個器官中,在心臟很深很內裡,心若住了壞東西,靈便滯礙凝沉一如踢中大坨牛糞,不,牛糞其實不臭,踢到無妨。最臭的是人糞,人大便。也不全對,小孩心善良,小孩的大便不臭,不算。

所以囉,光非常重要,白日需要太陽,夜來需要燈。可憐地球某些地方只有永晝、永夜,永晝陽光不足,永夜燈光不夠,好淒涼,弄得靈總像睡眠不足的人,頭垂垂,腦沉沉,心明明不壞,但身體總拖不動靈那一點點重量,弄得人憂悶,靈凝重,憂鬱症遍地,只是因為前後左右以前未來以及現在光明都欠缺,因此他們家家日裡夜裡都亮著燈,甚至用紅外線光照,務必讓人身與人心健康起來。

而有光的地方,春有青枝夏有花,秋結果實冬有歇,蜂蝶則是不畏寒熱,四季高低飛尋工作,人,也不能不振奮,因為有光有影作證,就是你,就是你不努力,干擾了影和靈,但,嚴重的人造的霧霾塵煙怎麼說?地球上許多地方都少了光,不但人無力也沒了影子,靈也常找不到了,靈去了哪裡?沒有了靈,人類的和諧被破壞了。

這兩年,世道愈來愈不盡責,人行於路光之下總是力乏而緩慢地拖拉著影子,以致於有時人在人群之中,影在影群之中,人不能疊在人上,影卻可以疊在影上,人愈拖拉,影疊得愈久,你看你看,人行穿越道上大家邊走邊滑手機,疊堆的影子淺聲嗚咽著,緊緊擁抱著,互相悲嘆:「這世道,這世道啊。」

人拖著自己的肉身,他們不知道,影子擁抱著影子,互相幫忙尋找可能再也不肯存在的靈,人啊,你知道你的影子在哪裡?注意啊,有影子才有靈,有靈才有肉身,影子和靈都得在你左右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