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ormosa mon amour 陳玉慧的《我們(還在初戀的島上)》與經典群像

2021-11-08
作家
白樵
活動攝影

只有我們兩人先到嗎?早了十分鐘?那先入餐室找個靠窗的座位等待吧。

等其他人抵達,再點飲食。我想我們可以先開始。

可以的,你可以錄音。

Wir

先談書名?我曾在一篇文章寫過,每次講「我們」時,都特別小心。我們是誰?難道你跟我是同集合?你也許不認同我,就不構成「我們」了。

又或著別人不覺得這是同集合。在這島,我們,是指氣候變遷下年輕人的共同理想。我希望有我們,且是書中這些人。

但不能否認你剛才注意到的。

說我們,Wir。你若德國住久,聽了會怕。我們是德國人,希特勒如斯重複。恐怖。聽了全身雞皮疙瘩。我們是德國人,所以猶太人死了五百多萬。這詞確實有時具政治味。我現在所寫的,已立題初戀,無涉政治。嘗試用年輕人的態度面對問題,希望他們有找到答案,我們有找到答案。

是。我的確在書裡有提及這是從We變成Me的時代,但這無關寬鬆定義的政治。

你想太深奧。我們的初戀就是我們的愛情。

啊,你們已臨,太好了。謝謝名片。要先拍攝嗎?天有些陰,我們先聊聊好嗎。一邊等光線轉晴。

防疫規則得分桌坐?我點文山包種吧。這讓我想起前幾年寫的,關於台灣烏龍茶之作。

你說《我們(還在初戀的島上)》這本書,因氣候變遷,物種開展新生態與新情感模式?扯很遠耶。女主角一心有兩個爸爸,我單純站在女性角度探討愛情。氣候變遷影響深遠的是生活方式,感情是間接。許多人思維綠能發電,無論德國,台灣皆著手發展牛穢生電,思索如何維護家園安全永續發展。雖然這聽來有些空洞。

你談核電太政治了。是生活方式與愛情。

我對核電沒特別想法。是特斯拉執行長Elon Musk說的?當今核能其實非常安全。我純粹提出社會形成的焦慮。我們怎麼解決?

你別用政治標籤我,這很麻煩。

我的生活涵括面極廣,常人可能很難跳出框架想像。三百六十度的生活啊。用單一東西來套我,論我,我無法答。人生是多少線索,你不能尋一點就宣稱那是我。音樂我喜歡西洋古典Rachmaninoff,舒伯特。現代喜歡Leonard Cohen,Patti Smith等等。崑曲,三弦,藏教吟唱,甚至嘻哈。隨不同時間心境喜歡不同東西。

另外。對了。

我對Leni Riefenstahl納粹御用攝影師相當感興趣。她七、八十歲時學潛水。帶給我諸多關乎海底世界的想法。寫《撒哈拉之心》時,荷西是名潛水員,所以透過這角色帶我進入。但此回我純粹對surf music,surfing有強烈興趣。就好像熱愛這運動。迷衝浪,看那些選手比賽能滑多久,如何換位,對此深深著迷。

不,我不衝浪的。我曾差點淹死。

十幾歲時不太會游泳越過深水區,無法換氣。從此只能在淺水區戲水。

大自然對我來說,都是可敬的。遠山,深海皆然。人如此渺小,所以帶著可敬畏之心。

 

Nomadisme

對,我寫過一首名為〈island〉的詩,以英文所撰。

為何命名為island,島?

我覺得自己的身分認同與情感。跟這海島密不可分。我圍繞,運行。彷彿宇宙間島是行星,繞著轉,雖然我很多時候不在這裡。

短句在德國時開始寫,並非這本小說雛形。我的臉書寫作天馬行空。採訪達賴喇嘛,尋探某總統,回憶某藝術家,專注疫情觀察,whatever,跟本書無關。    

我去年在德國大概待五個月,寫這本書時一半時間在德國,一半在台灣。

我註定是dual。

居巴黎、紐約、慕尼黑甚久。這幾年搬到東柏林。慕尼黑是很奇特的地方,富有,地靈人傑眾多文人藝術。他們看柏林很遙遠。羅馬帝國所到之地,會有廣場,教堂所生成的市集,德國境內於Stuttgart止步,以北皆荒,無帝國遺跡。柏林粗糙,但容忍度高,能兼容多種族文化。慕尼黑很精緻,兩者不同。

是。

近年海島與所變。台灣人當今鄉土意識成長,身分認同感高。在我離鄉前,那時大家對此不敢表態,甚至沒有。噢,你說城市美學?

我認為沒任何改變。

《我們(還在初戀的島上)》內的四名主角,一心,莊,江詠雲與瑞米,多少過著波希米亞生活。我覺得是現代人的一種必然性。人從遊牧開始,必然回到其中。現在許多東西在網路上發生,但我深覺思想面,你會希望能夠像祖先,從一地移往他方,使之繁榮。

其實是我。我在講自己。所謂追求新意,是至一綠草漫榮之地,滋養牛群,優潤環境。若草枯,我們移動,這是必然。不一定要常待國外,精神上必須帶些遊牧精神,才能在現代變化無常的社會端正生長。波希米亞是好的。現代性不必須求新。緊守一地也是選擇,但即便你待在同家園,思想上還是可有所移動。

這部作品可否定位為療癒之書?

寫作永遠是療癒。《海神家族》裡提過同心理分析師聊天,他擺兩張椅子,要我將其中一張當父親,另一張作母親展開對話。撰寫《CHINA》時我每天與瓷為伍。《幸福之葉》成書期每天到山地找茶農,同烘焙師聊天,搖青。我做諸多事,琳琅至某些業經遺忘。

寫瓷器時講愛情易碎。寫茶葉時著重溫度對了,一切都對了。茶在哲學上有很深意涵。

你看,正是我們眼前所飲物。

海德格《存在與時間》受日本禪學影響。日本文化以茶闡時。很突破性的哲學概念,海德格深受影響。茶無所不在,是東方思想代表物質。

對,我這次注意到的物質,像大馬士革香精,蜂蜜,都同身體相關。沒錯,以往訪談,也總有人用以物寄情論我。我現在的表現方式更抽象,沒往昔具體。香精有層次,只能抽象論。抽象式以物?或許吧。愛情難捉摸,在創作瓷器與茶時亦然,但現在我沒用固定物品對話。

有。

前些年著手關於書法的書,另本則偏類型小說,涉及性,暴力與政治。我曾在臉書說過自己遭遇writer’s block嗎?我不記得了。很多東西多線進行。電腦裡,抽屜裡,同時有三,五份檔案。有些寫了一萬,八千字就停下來。

這本書我不打草稿,睜眼就寫。只知道四個人物。

《德國丈夫》屬真實經驗。《我們(還在初戀的島上)》寫作上沒那般自由,畢竟有四位主角,要敘述他們從哪來,前往何方,以及最後歸屬。

你說本書主角群具備羅蘭巴特或李維史陀論的神話性?

恰巧兩位都是我鍾情的作家。

論述面,巴特語感極佳,他善用文體,法文非常漂亮。年輕時著迷《戀人絮語》,但後來覺得,其思想我不一定贊成。哲學上近年我靠近維根斯坦。巴特對我而言,開始有點囉囌。我想作家很容易書寫烏托邦或理想國。《紅樓夢》就是描繪大觀園烏托邦。從這例子來談,《我們(還在初戀的島上)》可能在講一理想的島嶼烏托邦。我寫更年輕的自己,更理想的自己。如果在那年紀,我會這樣活。更年輕,美好的我。那四個人都是我,從中皆可看到我的某一部分。

啊。窗外灰雲散去了,我想,可以先拍照了。

 

Journal intime

寫作是為自己還是大眾?

很淺的問題噯。

對,雖然我在《德國丈夫》有此詰問。

但這屬生活態度,不該說寫這書是為誰,no,你為誰,為何寫是生活態度。作家如何想,如何活是創作來源。所有事永遠一體兩面。為己同時也為他。家裡有55本日記,全是為己而寫,但那稱日記,無需出版。

是的。我有出版過的日記。

但亦有那未整理,堆在櫃子裡,連自己都看不懂的日記。

有耶。

確實有過世前想放火焚燬的日記。倘若哪天離開這世界,就把這些東西燒了。或我轉交給三個朋友處理,因為有法語,英語,德語。日記有時會用不同語言創作。

不,我寫日記時並無依未來讀者閱讀或出版做調整。其中一本,僅是巴黎就學時流水帳。早晚餐,月票多少錢。剪髮花了150法郎,買牛奶幾元。瀏覽當下極震撼,往昔生活方式歷歷在目。那記帳簿讓我記憶之深。

那天在家,還整理到一盒搭機boarding cards。想丟掉,但順手翻,看到布吉納法索與許多奇異地名,從哪飛哪,年份,連我都忘了。這比日記更有意思。

不錯,《CHINA》是日記體。

但《撒哈拉之心》屬編年史。《德國丈夫》與《我們(還在初戀的島上)》偏意識流。當然我對日記這形式有一定興趣。但寫到最後會覺得它太簡單。流於編年也好,著重個人角度也罷。我現在寫作時能希望具備多重觀點。

噢,你問我喜愛的日記或編年體作品,或印象深刻的作家日記?非日記,但我喜歡尤瑟納的《哈德良回憶錄》。敬佩這位作家。無論她創作中寫了,刪了什麼。我對此書有興趣,但,對不起,它是本男性小說。是男性在看世界,歷史,看羅馬帝國。

我們常被歸類為女作家,但自覺這是貶義。世人說尤瑟納是名好作家,但不強調她是女作家。écrivain與écrivaine不同。確實,詞語純作性別解。若從文學史,訪談,或男性角度來談「我」,首先我會要對方承認我是作家。當然你可以問性別,或許我不願回答。

Je suis probablement asexué. Je ne suis pas du deuxième sexe. Peut-être le troisième sexe ou bien le quatrième sexe ? Pourquoi pas ?  

 

Nouveauté

沒經歷戰爭。但我深知它對歷史的影響,不會在小說裡迴避它。

有,我曾進入戰爭現場。南斯拉夫的司機載我進入斷垣殘瓦,到處是火燒痕跡,他見狀,開始怕了,問我要不要回頭,我說不要。抵達下塌旅館大廳,地上滿是積水,廁所穢物流溢而出。走過科索沃,伊拉克,敘利亞約旦等地。但不想成為專職戰地記者,事情做過了,就沒興趣了。我只對沒做過的事有興趣。

我是台灣文壇裡最類型化的純文學創作者。

我的東西非常純粹。用「類型」作骨幹,但內容純文學。每部作品都在試,那試得日梭月逡。生活裡一名創作者無時無刻不實驗,但其心已落有塵埃。生活有所積累方能變。作家不該只寫一本書,或眾作皆似。每本都需創新。

我個人的特色與追求是喜新厭舊。永遠對新的內容,形式與表現方式感興趣。這挑戰自身,舊作已成,得打破,重整一嶄新之物。是的,資訊成為問題。這是連欲知曉自身死亡時間,都能谷哥的時代。

氾濫。

我慶幸自己有所本,對文學,哲學堅固抱持一輩子只做好這些事的心態。身為作家從不為錢而寫,但求每部著作都新,有內容。至今仍未被訊息淹沒,只因我知何訊為假。凡事research良久。我不被動地接受資訊。對喝的水,所飲的茶,所用之物會先思忖一番。

噯,你別說我精通多國語言。

我只感到自己幸運,能用德文閱報,法文看電影,以英文搜尋資料,這可能使我跟別人不一樣。

我對語言滿有想法,法文分析感強,德文重邏輯,受過這些教育,向內摸索,最後寫出簡約語法。我的中文易懂,簡潔,由淺入深。不是莫名其妙地拉扯出奇怪的句子,而其中的東西無法盛載。是從法語巴特走到德語維根斯坦的影響。

如果不知道要說什麼,就不要寫。這跟德語有關,動詞放句尾,若不清楚要表達什麼,無法言說。

生命中最重要的書寫命題?寫出更好的自己吧。

A better self。希望在寫作形式與內容上,以及思想靈魂皆然。我是強調靈魂的,能crystalize myself,my soul。將思想提高,昇華成文學,試著用自己的靈魂。讓作品能乘載它,一次又一次嘗試。

沒嘗試過的?

很多啊。像變性,做股票,SM,或詐騙。

但我希望,能將這些題材都融合在完美的文學,時事與內容裡。文學是最高的詐騙。我被你耍,但太美了,像馬奎斯那般,真的太美了。

 

Incertitude

可否複述一遍剛剛的問題?

貓派還狗派?噯,隔著口罩與塑膠隔板,聽不清。

我其實不愛毛茸物,沒那麼喜歡觸碰感。可能來自對身體的感覺吧。父母從未擁抱過我,除情人或丈夫外。連與女朋友一起上街時,對方突然牽手,我都會說不要。對碰觸感到不自然。連情人拉我手時,都如此。

去年12月母親過世後,我忽然對生活與宗教信仰有不同看法。這引發我思考有另一個世界嗎?有另一個世界嗎?

Is there an another world?

Do you know God? Who is God? Have you met him? her?

我需要faith。母逝後很希望找到自己的faith。無論寫作也好,信仰也罷,僅僅是愛。愛某人,秉持faith可讓人更心安。但覺得自己的不夠堅定,以至有些搖晃。在疫情後,有些搖晃。

生而為人,要追強烈的faith。對自我,對愛,對別人或對神都好。我們有時候會跟神對話,但,是嗎?有時覺得我在自言自語。faith不夠堅定,可能因為疫情,可能因為地震。

真的,別笑,因為地震。

母親過世後,有種uncertainty。這也是創作動力。如果too certain,可能什麼都不必寫了吧?uncertainty無所不在。不管無知未知,不可預知,留有敬畏之心較好。對自己所寫之書或行事上太篤定的人,與之相處時,我不放心。雖然尼采僅花十天,在瑞士Sils Maria就完成上半部《查拉圖斯特如是說》。

希望過一種不創作也無所謂的生活,但我不知道。我是個不停探索的人,可能還是會寫下去,我不知道。

我人生分好多段,有段是戲劇,一段新聞,另部分屬於電影,但全部用文學串連。始終沒有離棄的是文學。

精神上,從小到大貫徹女性主義,但從不自稱。這很無聊。身為女性妳本該如此。有天前夫告訴我說他是女性主義者。我說bravo。是的,男性也可以成為女性主義者。女性自古史來,從夏娃開始遭受許多曲解。男權無所不在。當名女性主義者是應該的。

莒哈絲,張愛玲身體力行所謂的女性經驗,而不是從男性作品受到啟發或影響。《德國丈夫》裡提過,有男學者說所有女性作品都是模仿男性起家。我們能如何回答?我非理論家,也無法像三毛用筆名自我維護。我是個很難被理解的人。但我覺得作品會說話。

以前很容易被批評所寫的東西非陽剛,有排他性質。但後來發現這才是對的,這才是「我」自己的。

噢,我想回頭談你剛剛講的語法、語調跟語性。

我很強調。

最早影響我的是莒哈絲。直接造句對母語非法文者而言淺顯易懂。她的寫作是女性寫作,這充分影響我。但沒多加留意,慢慢,讀了許多,直到最後發現我也成為了這樣寫作的寫作者。

另外美國常被稱為散文家的Joan Didion。她也是名記者。從丈夫過世,女兒病後,每日每年如時記錄感覺。《奇想之年》很像一本我會寫的書。

我的文字描述敏感,可能這美感易觸動不同性別,性傾向的讀者。這般女性化,女性主義思想的文字,慢慢,我對這樣的能力與創作與提煉,比較認同。畢竟是從女性身體出發的經驗。

從第一本《失火》就徹底實踐這概念。我用的主詞,形容詞,受詞都符合這寫作法。你可以檢驗。

 

Performance

你們要先行離席?

我遲些已約,中間有空檔。沒關係,我想於此再歇會兒。多坐個十幾,二十分鐘時間。

你要留下來陪我嗎?真好。是的,我倆可隨意談天。

可以的,你可以錄音。

我從小在巴黎學表演。Jacque Lecoq是最好的表演學院。我坐在Ariane Mnouchkine身後實習。

那時在巴黎認識各種表演大師,像Robert Wilson。生活其實在巴黎就定型了,接觸各行大師與菁英。我是活在各種藝術裡的人,從前至今,對各藝術形式關懷。你問戲劇,我可告訴你我喜歡Peter Brook。我的生活無所不及,因為生活即戲劇,而戲劇又如生活。

是的,我非常喜歡Pina Bausch。

當我在巴黎讀書時,每年必到夏特雷劇場報到。在德國也看。我在紐約看她親自上台表演的《穆勒咖啡館》。她跟許多劇作家都在教導我的一件事,創作得從核心出發。男性創作講白點,嗯,用性比喻,是從前戲,高潮到結束的交響樂過程。女性的核心感受是什麼?性高潮是一層又一層。Pina的編舞不是從零到一的進程,這想法對我影響跟莒哈絲一樣巨大。

對,我在拍攝劇情片之前,年少時編導過十多齣舞台劇。

很可惜那時並非數位影像盛行的年代。每齣戲都跟我文學作品一樣在挑戰自己。有跟上,當過我的觀眾,深曉當時我做了許多突破與實驗。當導演,我可能將一面牆推至最前面,讓觀眾覺得那面牆要倒下來了。都是大製作。

《戲螞蟻》?

記得是陳明章,林暐哲做的音樂,曲調是嚇人的後現代。有詩,施工中的鷹架,劇中劇,對話融合種元素。

舞台劇跟電影表演完全不一樣。舞台劇著重現場觀眾互動。電影靠畫面銜接,不一定要表演張力與互動性。更可能是導演的剪接概念。我覺得,電影演員必須要有個素質,有presence。我們在電影裡喜歡看理想的人,不想見猥瑣的英雄,除非,他透過某種悲劇讓人感動。

另一點是不計形象,我最喜歡的演員不在乎呈現樣子的美醜愚蠢與否。有爆發力,能進入情緒。

喜歡Tom Schilling。他有種氣質,很溫和,滿不像德國人。

在導演有效的引導下,演員只需完整呈現人格特質。七情六慾,喜怒哀樂。舞台劇須靠張力,在現場,我必須知道何謂沉默的力量,如何誘發跟觀眾間的張力。儘管距離再遠,若你覺得演員有互動,那他就成功了。

想多聽我談表演?你說那期伊莎貝拉.雨蓓客座策畫的《cahiers du cinéma》她鼓吹反角色分析?

我認為是模仿,若說舞台劇,演員從大自然裡汲取金木水火土等元素,與動物性,塑造角色。還是要角色分析,再融入自己。電影裡,面具很重要,呈現在他者前的都是面具。那樣貌生得如何?最高等級是我已成為自己的面具。My mask is me,戴著睡覺,表演。這是我對表演學的想法。

時間差不多,該動身了。我們再沿路走一小段。

你先前做筆記時寫的是俄文?

在俄國待了多久?聖彼得堡較漂亮吧?

莫斯科我去了三次,採訪過戈巴契夫。他很圓滑的,記得那次是十分鐘短訪。他一進來,我問他兩岸問題,他立刻摟著我說,來我們喝茶。坐談時卻顧左右而言他。

是的,搭計程車。只是,我不知道同目的地順勢的,是往左還向右。

我不知道。

直接攔車吧,任憑司機載著。

Au revoir。祝你有美好的一天。